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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釜底抽薪!

  第843章 釜底抽薪! (第1/2页)
  
  拓拔焱勒住马。
  
  雪打在他的鬓侧,白得刺眼,冷得像要透入骨髓,可他却没有抬手去拂。
  
  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停在了雪地与风声之中,所有的思绪,全被某个念头牵住,拉得极紧,紧得像是随时要扯断什么。
  
  他缓慢地呼了一口气。
  
  那气在面前散开,化成一团淡白,又被风雪卷走。
  
  “难道说——”
  
  他心底浮出的念头,比风更冷,比雪更沉。
  
  可那念头刚露出一点尾脊,就被他自己狠狠摁住了。
  
  不是不敢想。
  
  而是不敢轻易看清。
  
  因为一旦看清,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判断、所有对敌情的看法、所有对局势的认知,都得被重新翻开。
  
  拓拔焱记得很清楚,今日初见萧宁时的震。
  
  那人白衣立在城前,孤身一人,无护卫,无随从,仿佛天与地之间,只剩他一个。
  
  他自己当时,第一瞬间——是真的被惊住了。
  
  不是惊萧宁的胆量。
  
  而是那种“孤身一人站在三十万铁骑面前”本身,就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冲击力。
  
  换做任何人,都会在那一瞬间停住呼吸。
  
  哪怕只是一个眨眼。
  
  无论他事后如何告诉自己那是虚张声势,可那瞬间,确实是震住了。
  
  可后来——
  
  一切都变了。
  
  大汗辨出破绽的瞬间,那份震惊倒转为轻蔑。
  
  萧宁的呼吸乱了。
  
  手指颤了。
  
  眼神晃了。
  
  那不是帝王。
  
  那是被逼到悬崖边缘,气力全散的人。
  
  当时,他记得自己心里甚至生出了笑意。
  
  他们甚至在心里暗嗤:
  
  “原来如此。”
  
  “不过是强撑。”
  
  “不过是徒劳。”
  
  后来的一切,更像是验证。
  
  萧宁的神色,从僵,到紧,到乱,到几乎透出惊惧。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那一瞬,他像是撑不住了。
  
  拓拔焱还记得大汗那一句:
  
  “他败了。”
  
  语气笃定。
  
  甚至带着对一个勇而无谋之人的惋惜。
  
  可如今,越想越不对。
  
  太不对。
  
  拓拔焱缓缓收紧指骨。
  
  今天回想,那些“崩溃”,未免太恰到好处。
  
  不是完全失态到毫无章法。
  
  也不是强撑到全无破绽。
  
  而是——恰好在对方能看见的地方“露出裂缝”。
  
  恰好让对方“确认他撑不住了”。
  
  恰好让对方“觉得没有必要再攻”。
  
  恰好让三十万铁骑退得理直气壮,自以为掌控全局。
  
  如果这一切不是自然发生的。
  
  而是被安排出来的。
  
  那……
  
  这局就不是“萧宁用命去赌”。
  
  而是——
  
  萧宁在“引他们退”。
  
  拓拔焱指尖一紧。
  
  那瞬间,他觉得背脊像被刀尖轻轻贴上。
  
  最先觉察到萧宁演的,是大汗。
  
  但如果萧宁早就知道大汗会看他。
  
  那他崩溃的那一幕……
  
  就是演给大汗看的。
  
  拓拔焱的心跳开始缓慢加速。
  
  他记得今天那片脚印,那片“曾经布阵”的雪地。
  
  他起初以为那是虚张。
  
  可如果一切都是引导。
  
  那脚印就不是“没有处理干净”。
  
  而是刻意“留给他们看的”。
  
  让他们以为:
  
  城里曾试图列阵,
  
  又因为兵力不够而放弃。
  
  让他们以为:
  
  城中虚空。
  
  让他们以为:
  
  这座城根本撑不久。
  
  让他们以为:
  
  萧宁是在拖延。
  
  让他们以为:
  
  围而不攻,就会顺理成章。
  
  拓拔焱的胸腔慢慢发紧。
  
  他忽然意识到——
  
  所有的“破绽”都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像是真破绽。
  
  更像是——
  
  “被人摆在那里,等你去看见的。”
  
  拓拔焱的呼吸在冷风中变得沉重。
  
  他再次回想萧宁那“崩溃的瞬间”。
  
  那一刻,萧宁的肩是松下的。
  
  不是被压垮的松下。
  
  是任务完成后的松下。
  
  像一个人,把某件极沉重的东西,终于放到了对方手里。
  
  而自己只需要看着对方接住。
  
  “所以他的目的——不是想要引我们进城。”
  
  拓拔焱的唇线缓缓绷紧。
  
  “而是不让我们进城。”
  
  城外雪地的脚印重新浮现。
  
  那片混乱。
  
  那片痕迹。
  
  那片“看似有伏兵却毫无章法”的痕迹。
  
  如果是故意的,那么它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不踏入那道门。
  
  如果他们今日踏进城门。
  
  如果他们不退。
  
  如果他们试图压城而入。
  
  那么……
  
  拓拔焱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一种危险。
  
  不是来自三十万铁骑。
  
  不是来自战局。
  
  而是来自——萧宁那个人本身。
  
  那种“你以为他已被逼到悬崖,可其实他站在你看不见的另一块地面上”的危险。
  
  拓拔焱眼中光芒一闪。
  
  下一瞬,他猛地转马。
  
  溅起的雪像被刀锋砍裂。
  
  他不再犹豫。
  
  他不再深思。
  
  所有猜测在脑海中飞速缠成一条线。
  
  线的末端通向一个极为可怕的结论。
  
  但他没有时间再将它彻底抽出。
  
  因为他知道——
  
  如果那结论为真。
  
  他们此刻必须立刻行动。
  
  拓拔焱猛然催马。
  
  马蹄踏雪声由缓变急,由沉变响。
  
  沿着军阵之间的通道一路疾驰。
  
  士卒们纷纷避开。
  
  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他不再回望平阳。
  
  他要去见大汗。
  
  他必须去。
  
  因为有些事——
  
  一旦猜到。
  
  就不能等。
  
  雪地在蹄下被撕开一道长痕。
  
  风声呼啸,与他的心跳混在一起。
  
  拓拔焱的眼中,只剩一道锋。
  
  那是他脑海中,刚刚完全成形的猜测。
  
  大胆。
  
  危险。
  
  但极可能为真。
  
  若是如此——
  
  今日不是结束。
  
  今日是开始。
  
  他心口涌出一声低声的喃语。
  
  几乎被风雪淹没。
  
  “……大汗,不能再等了。”
  
  然后,他整个人已冲入主营方向。
  
  风雪跟在他身后追。
  
  像是在追上一个将改变整个战局的念头。
  
  ——此刻,他知道。
  
  时间已经不多了。
  
  拓拔焱一路策马回营。
  
  风雪正紧。
  
  雪砸在他的披肩上,打在脸上,生疼。
  
  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
  
  若萧宁方才是演的。
  
  那他真正要的,从头到尾都不是引我们进城。
  
  他要的,是——不让我们进城。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跳。
  
  像被什么重物猛地敲中。
  
  他勒马停在拓跋努尔的大帐外。
  
  火光从帘缝里透出来,带着肉香和热意。
  
  与外头的寒雪,两个世界。
  
  拓拔焱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入。
  
  帐中正热闹。
  
  拓跋努尔盘腿坐在毛毯上,周身披着厚重的狼皮,正大口撕着烤肉。
  
  脸上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胜利轻松。
  
  燃火跳着。
  
  肉香浓得化不开。
  
  拓跋努尔看到他,笑声朗朗。
  
  “焱儿,来,坐。”
  
  “胜战之肉,吃。”
  
  拓拔焱没有坐。
  
  也没有上前。
  
  整个人站得笔直,雪水沿着他的发尾滴到地毯上,烫得一声轻响。
  
  拓跋努尔察觉了那股不对。
  
  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一瞬。
  
  “怎么。”
  
  “你这副脸色,像是见了鬼。”
  
  拓拔焱的喉结动了动。
  
  他声音不高,却极硬:
  
  “大汗,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帐中声音顿住。
  
  连火焰噼啪声都显得刺耳。
  
  拓拔焱一字一句:
  
  “萧宁……从头到尾,可能都在演戏。”
  
  拓跋努尔挑眉。
  
  “继续说。”
  
  拓拔焱压住呼吸,让自己语速不乱。
  
  “我们以为,他是想引我们入城。”
  
  “因为城外的脚印混乱,地势痕迹杂乱,还有他强撑着的镇定。”
  
  “可若那是假的。”
  
  “他的真正目的,是不让我们进城。”
  
  拓跋努尔眯眼。
  
  “理由。”
  
  “因为城中,可能根本无人可战。”
  
  这一句落下,帐里彻底安静。
  
  拓拔焱继续:
  
  “若城中空虚,那最危险的事情,就是让我们靠近。”
  
  “他必须让我们自己不敢靠近。”
  
  “所以他演。”
  
  “演气势。”
  
  “演自信。”
  
  “演被识破后的‘崩溃’。”
  
  “让我们以为——他想拖我们入城。”
  
  “而我们因此反其道而行,反而退了。”
  
  拓拔焱抬头,眼神沉得像压着山:
  
  “换句话说——我们退,是他要的。”
  
  火光照着拓跋努尔的侧脸。
  
  那张脸上的放松和从容,在这一刻彻底收了回来。
  
  他没立刻说话。
  
  也没露怒。
  
  只是沉沉看着拓拔焱。
  
  然后,他忽地笑了。
  
  不是大笑。
  
  是缓慢的、带锋意的那种冷笑。
  
  “萧宁若真空城。”
  
  “那他拖得了一日,拖不了十日。”
  
  拓拔焱沉声:
  
  “若他在等援军呢。”
  
  拓跋努尔摆手。
  
  “我们有三十万。”
  
  “他就算有援军,数量不可能多过我们。”
  
  “再者——”
  
  “现在平阳已经被我们围住。”
  
  “他想和援军联系——如何联系?”
  
  拓拔焱呼吸略紧。
  
  但他没有退。
  
  他又问:
  
  “那如果援军,不需要联络。”
  
  “而是知道他必会撑。”
  
  拓跋努尔看着他。
  
  不言。
  
  拓拔焱收声,沉下结论:
  
  “大汗,我不是说他一定空城。”
  
  “我只是说——我们不能赌他不是。”
  
  拓跋努尔沉吟片刻。
  
  然后放下肉。
  
  站起。
  
  动作不快,却极稳。
  
  “你说得对。”
  
  拓拔焱抬眼。
  
  拓跋努尔声音低沉而冷:
  
  “不论他城中有无兵。”
  
  “不论他是演,还是不是演。”
  
  “我们都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他侧头对帐外:
  
  “传令。”
  
  “以平阳为心,外再设一圈暗伏。”
  
  “轻骑分三路潜伏山林与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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