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此举可将淮西党连根拔起! (第2/2页)
“他们对这些阴私勾当更为熟稔,人手也更能铺开。”
“而我们……”
他目光投向东南方向:“可借口巡视其他开海口岸新政推行情况,动身前往下一处。”
“譬如,南边的泉州,或北边的登州。”
“一来,可避人耳目,示敌以松懈。”
“二来,亦可察看其他地方是否也有类似情状,若各处口岸皆有勾结,则此弊之深、之广,更堪忧虑,亦更能说明其背后绝非零星贪腐,而是系统性的蠹害,正可与胡惟庸的大志相互印证!”
朱标眼睛一亮,立刻领会了叶凡的深意。
这是以退为进,跳出局部,从更高更广的层面布局,同时也能进一步麻痹对手。
“学生明白了!就依老师所言!”
朱标拱手,语气坚定,“我们这就准备,尽快启程。”
“此间之事,我立刻修书,用最稳妥的渠道呈报父皇,并请调精干锦衣卫接手。”
叶凡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桌上那幅由瓜果构成,无声诉说着贪婪与阴谋的地图,伸手将其轻轻拂乱。
蜜桔、核桃、枣子、桂圆滚落开去,散在桌面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格局。
……
金陵的秋意,似乎比黄山更浓,也更沉。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巍峨的宫阙与连绵的屋脊之上,将这座帝王之都笼罩在一片肃杀而晦暗的氛围里。
风卷过御道,扬起干燥的尘土和零星的落叶,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某种不安的低语。
右相府邸。
这座如今实际掌握着帝国最高权柄的宅院,在秋日的午后显得格外寂静,也格外威严。
朱漆大门紧闭,石狮狰狞,门楣上御赐的匾额在阴沉天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府内层层递进的院落、回廊、厅堂,无不透露出主人位极人臣的显赫与森严的等级!
仆役们行走无声,低眉顺眼。
仿佛连呼吸都经过精心校准,生怕扰了那份沉重的宁静。
而最深处的书房,更是静谧得如同与世隔绝。
紫檀木的巨大书案后,胡惟庸并未如往常一样批阅那似乎永远也批不完的公文奏章。
他斜靠在一张铺着厚厚锦垫的黄花梨木圈椅里,身上穿着一件家常的深紫色云纹直裰,外罩一件半旧的玄色貂皮坎肩,手里捧着一个鎏金铜手炉,指尖无意识地在炉壁上轻轻摩挲着。
他的面容在书房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模糊。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却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连日殚精竭虑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监国大权在握的初期兴奋与志得意满,早已被如山的事务,无形的压力,以及潜藏各处的危机感所取代。
尤其是刘伯温死后,朝中表面顺从,底下却暗流汹涌,那些被他提拔安插的人固然效忠,可剩下的更多官员,是真正的臣服,还是暂时的蛰伏?
他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更让他心头蒙上阴影的,是那份来自黄山的密报。
皇帝似乎真的沉迷山水,对政务不甚上心,将麻烦都丢给了叶凡。
这原本是他乐见的结果,可不知为何,那“乐不思蜀”四个字,总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朱元璋,那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洪武皇帝,真的会如此轻易懈怠吗?
还有叶凡,那个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又像饿狼一样盯着机会的寒门左相,在黄山搞什么“火耗归公”“官绅一体”,得罪了天下士绅,却又似乎得到了皇帝的默许甚至赞赏……
这一切,都像是一盘棋。
他觉得自己是执棋者,可有时又恍惚觉得,自己或许也只是棋盘上一颗略微重要的棋子。
指尖传来的铜炉温热,稍稍驱散了心头的寒意。
他闭上眼,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专注于眼前的局面。
宁波港那边,走私的利润依旧丰厚,新都北平的布局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老师李善长留下的那份名单更是让他底气足了不少。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等陛下回京,看到自己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叶凡却在地方上搞得天怒人怨,再适时抛出叶凡谋反的证据……
大局可定!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明显犹豫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随即,是心腹管家压得极低,带着谨慎的通报:
“相爷,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大人来了,说有紧急要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