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落幕 (第2/2页)
整日里忙前忙后,生怕怠慢了腹中的孙辈。
她翻出早已备好的软布,找出搁置多年的针线篮,日日坐在庭院的暖阳下,一针一线地为即将诞生的孙子或孙女编织衣物。
针脚细密,每一针都藏着浓浓的期盼;花色素雅,每一线都裹着沉甸甸的疼爱。
她常常织着织着就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远方的竹林喃喃自语。
“清寒啊,你要当叔叔了,要是你还在,肯定也会很开心吧……”
“夫君啊…你也是,盼了这么久的孙孙,结果还是我先抱到吧…”
………
那年冬天
来得格外早……
寒风卷着碎雪,将牧家庭院笼罩在一片清冷之中。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窗外的风雪声簌簌作响。
牧神气睡得正沉,忽然被一阵莫名的心悸惊醒。
他下意识起身,想去看看母亲是否安好。
刚推开门,便见母亲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娘?”
他轻声呼喊,没有得到回应。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快步推门而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雪光,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牧老妈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微微歪着,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双手紧紧攥着未完工的小衣物,针线还挂在布帛上,针脚停留在最后一针的位置。
“娘!”
牧神气心头一紧,快步上前,颤抖着伸手探向母亲的鼻息,却只感受到一片冰凉。
他又摸了摸母亲的手腕,脉搏早已停止跳动。
“娘——!”
悲恸的呼喊冲破喉咙,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凄厉。
牧神气跪倒在地,紧紧抱着母亲冰冷的身躯,泪水汹涌而出,砸在母亲攥着衣物的手上。
却再也唤不回那个为他们操劳一生的母亲。
他按照母亲生前的遗愿,将她与父亲合葬,墓碑上刻着父母的名字。
旁边留着一方空位,那是母亲特意叮嘱的,她说,等将来,他们也要葬在那里,他们一家人在下面再团聚,永不分离…
冬日的风雪渐渐停歇,初春的暖阳缓缓洒落。
就在牧老妈离世后的第三个月,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牧家的沉寂。
孩子诞生了,是个男孩,眉眼间竟有几分牧清寒少年时的影子。
牧神气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看着他粉嫩的小脸,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却带着几分释然与慰藉。
他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轻声说道:“爹…娘…”
“您俩看,是个男孩,是孙子。”
“还有清寒,你当叔叔了……和你小时候很像呢……”
庭院里的父子树抽出了新的嫩芽。
新生命的到来,像一束光,照亮了牧家的阴霾,也让那些深埋心底的思念,有了新的寄托。
………
牧清寒死后的第七十个年头
面具团最后一员,杨一叹,在前往西西域的途中,于驿站内溘然长逝。
这位活了近百岁的老人,一生都在践行着当年与伙伴们的约定——守护天下安宁。
牧清寒走后,他走遍四方,调停纷争,庇护弱小,将少年时的热血与执着,熬成了岁月里的沉稳与坚守。
他见过世间的春去秋来,见过人间的沧海桑田。
见过新生命的诞生,也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当年的老友。
直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孤零零地守着那段尘封的传奇。
当杨一叹的灵柩被运回道盟,葬在杨家墓园时…
牧家早已换了三代人。
如今的牧家主人,是牧神气的曾孙,一个眉眼间依稀带着牧神气影子的少年。
他听着长辈们讲述当年的故事,对着杨一叹的墓碑深深鞠躬,心中满是敬畏。
涂山雅雅已经很久没有离开涂山了。
在听到杨一叹病逝的消息时,她独自站在苦情树下,望着漫天飞舞的落叶,狐耳微微耷拉着,久久没有说话。
七十载光阴,足以磨平棱角,却磨不掉心底的思念。
那些少年时的嬉笑怒骂、并肩作战的画面,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只剩满目苍凉。
至此,牧清寒一代的传奇,彻底落幕。
那个曾搅动天下风云、以少年之躯扛起道义的面具团。
那个用生命守护天下、守护亲友的白衣少年牧清寒,那个一群人约定要“护天下无虞”的热血时代,随着最后一位见证者的离去,彻底沉入了岁月的长河。
往后,再无人能亲历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再无人能细说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只剩下他们的墓碑在各处静静矗立…
只剩下一些妖怪偶尔在炉火旁,向晚辈们娓娓道来。
“很久以前,有一群少年,他们戴着面具,心怀天下,用一生,写尽了传奇……”
“其中,有个少年,他叫…”
“牧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