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家庭 (第2/2页)
苏婉清笑了:“那倒是。医务室上周来了个孩子,手上长疮,药用完了。我用蒲公英捣烂敷上,两天就好了。有时候土办法比洋药还管用。”
收拾完碗筷,天已经全黑了。
戈壁滩的夜空格外清澈,银河像一条发光的带子横跨天际。
赵四抱着儿子坐在门槛上,指着天上的星星。
“那颗最亮的,叫北斗星。顺着它找,就能找到北极星。”
“北极星是什么?”
“是永远指北的星星。迷路的时候,看着它就知道方向。”
赵平安仰着小脸,似懂非懂。
突然,他指着夜空划过的一道亮光:“流星!妈妈说过,流星可以许愿。”
“那平安许个愿吧。”赵四说。
孩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不告诉爸爸。”
“好,不告诉。”赵四笑了。
苏婉清也走出来,坐在丈夫身边。
一家三口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星星,听远处传来的风声。
基地的灯光在夜色中星星点点,像是落在地上的星辰。
“四哥,”苏婉清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咱们在这戈壁滩上,过得也挺好。”
“嗯?”
“虽然苦,虽然累,但一家人在一起。你在做你想做的事,我在做我能做的事,平安在健康长大。”
她顿了顿,“这比什么都强。”
赵四握住妻子的手。
那只手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却温暖而有力。
他想起刚结婚的时候,苏婉清还是个腼腆的姑娘,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些年,跟着他从北京到西南,又从西南到西北,住过漏雨的工棚,吃过掺沙子的窝头,却从没抱怨过一句。
“等‘星火’造出来了,咱们带平安去看。”
赵四说,“让他看看,爸爸造的大鸟真的能飞。”
“他一定会很骄傲。”苏婉清说。
夜深了,赵平安已经趴在父亲肩上睡着了。
赵四把孩子抱进屋,轻轻放在床上。
小家伙手里还攥着那个飞机模型,睡梦中嘴角还带着笑。
赵四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熟睡的脸。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铅笔,就着煤油灯微弱的光,在空白页上画起来。
他画得很仔细——流线型的机身,后掠的机翼,圆润的机头。在画的旁边,他写了一行字:
“爸爸在造的大鸟。”
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
“给平安。”
画完后,他把这一页小心地撕下来,折好,放在儿子的枕头边。
明天早上,当赵平安醒来,会看到这幅画,会知道爸爸的工作是什么,会理解为什么爸爸要离开家去草原,去戈壁,去做那些看起来很苦很难的事。
苏婉清走过来,看了看画,又看看丈夫:“你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工作。”
“马上。”赵四说。
他吹灭煤油灯,躺到床上。
黑暗中,能听到妻子均匀的呼吸声,儿子偶尔的梦呓,还有远处传来的风声。
两个月前离开时,他心里装满了对冷却系统的担忧,对热障的焦虑,对时间不够用的紧迫。
现在回来了,那些问题依然存在,依然艰巨。
但此刻,听着家人的呼吸声,他心里却格外平静。
就像苏婉清说的,一家人在一起,就不苦。
窗外,戈壁滩的夜风依旧在呼啸。
但在那间简陋的土坯房里,温暖正像煤油灯的光晕一样,静静地扩散开来,抵御着荒凉与严寒。
赵四闭上眼睛。
明天,他要开始整理草原测试的数据,要解决冷却系统的振动问题,要推进涂层研究,要和各个系统协调进度……
挑战如山,前路漫漫。
但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在儿子的梦呓声中,在妻子的呼吸声里,在这个虽然简陋却充满温情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