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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无题

  第八十二章 无题 (第1/2页)
  
  漫漫黑羽雪盖孤巷。
  
  遮住了佛经。
  
  暗淡了月光。
  
  掩着数不尽的鬼魅围拢上来。
  
  嘈嘈鬼语、凄凄黑雪里,披坚执锐的是残存的鬼卒,厉状不一的是诸使者手下私伥,而更多的却难称厉鬼,只堪勉强道声“尸鬼”。
  
  它们魂气散乱,躯壳上皮肉都剥取尽了,留得残魂驱着朽骨,一股脑涌来,不避刀刃,不像来厮杀,更似来求死。
  
  无尘他们很快明白,这些鬼魅多半是窟窿城狱中囚徒,看来窟窿城确受重创,已缺兵少将到要腾空刑狱充当炮灰的地步。
  
  于是,鬼群如潮涌来,也如潮崩碎,白骨四溅狼藉黑雪之上,一时之间,分不清是黑雪脏了白骨,还是白骨污了黑雪。
  
  奈何,无尘等人伤情未愈俱是强弩之末,难耐苦战,全凭铜虎奋战才得以勉力支撑,眼前鬼群虽贫弱,却是杀之不尽,更有数头大鬼毫不遮掩地吊在远处,坐看网中猎物挣扎,等候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无尘竭力催动佛光,却难免胸闷气短、灵台空虚,他却怡然不惧,扫视群鬼高声道:
  
  “鬼王当真看得起咱们,都说救兵如救火,宁愿放着仅余的三座神祠不要,也要同咱们在此虚耗!”
  
  周遭无有回答,只有或刺耳或浑浊的笑声四下响起,仿佛在嘲讽无尘话中的愚蠢而不自知。
  
  黑“雪”纷纷。
  
  催促鬼群围杀愈急。
  
  …………
  
  喊杀声响彻兰李坊。
  
  熠熠神光与滚滚黑气绞杀作一团。
  
  几头大鬼神出鬼没施展妖术。
  
  一尊巨熊横冲直撞沿途屋舍墙垣皆如瓦砾朽木在震耳咆哮中轻易摧折。
  
  一方神多势众,一方凶戾强横,双方虽专心混战,无有余力截杀无辜,但滞留坊中的百姓却难免殃及池鱼。街头巷尾,皆是奔逃哭嚎的身影,妻子丢了丈夫,老人丢了儿女,孩子丢了父母,乱糟糟凄惨惨一片。
  
  不幸中的万幸,兰李坊别名烂泥坊,顾名思义亦是穷苦之地,坊中屋舍密集杂乱,人员也驳杂,先前城中搜捕香社成员时,许多人藏身于此,而今,大多挺身而出组织百姓,小心避开战场,逃出坊去。
  
  不是没有眷念屋舍、吝惜财货,想要藏身家中熬到天明之人。可天上有风吹火声猎猎,一颗偌大火球拖着黑烟滚滚巡空。坊中多茅顶,被轻易点燃,热气烘着火星漫天升腾,托着火球凶焰愈发高织,映得月色如血,也照得在坊外观战的小七三“人”面皮烫红。
  
  老将怔怔仰着头,口中喃喃:
  
  “祸星子?”
  
  “哎呀?”小七讶道,“老灵官竟然晓得黑烟儿的名号么?”
  
  “当然晓得。”老将哼了一声,“一百多年老朽已然成人。”
  
  一百多年前。
  
  钱唐难得发了一场大火,烧毁了一进大宅,打那儿之后,火灾便接二连三地发生,更古怪的是,受灾人家里都有孕妇。坊间便风起一则传言,说是火德星君有八十八子,其中一子流落钱唐,因贪慕繁华,不愿返天,便欲择孕妇,托生为人。
  
  于是渐渐有百姓开始祭拜起所谓“惑星子”。
  
  钱唐人好鬼风俗浸淫已久,祭祀个把来历不明的野神也无甚稀奇。然而,不晓得哪个缺德冒烟儿的竟借此鼓捣出一种厌胜之法,即用沾了临盆产妇汝汁的亵衣,投入无有孕妇的人家,当“惑星子”循味而来,却发现遭了欺骗,定然大怒。原本只是烧毁些门窗梁瓦,而今必将焚尽屋舍。
  
  恐惧是迷信最好的催化剂。
  
  厌胜火灾的信仰开始如瘟病蔓延。
  
  “惑星子”也变作了“祸星子”。
  
  小打小闹无妨,可一旦做大就引来了十三家与窟窿城。
  
  先是衙门张贴布告辟谣,原来“祸星子”从来不是火德星君的儿子,而是本地一豪右,平日仗义示人,实则气量狭小、心肠狠毒,暗里操控一帮贼匪无恶不作。
  
  他身边有一对男女,虽是其心腹,但素怀仁善,某日终于幡然悔悟,纵火烧死了这恶贼,但深愧有违恩义,也双双自杀。事后,祖师们念两人回头是岸,特许提前转世。
  
  “祸星子”所以夜入人家,不是为了挑选好父母,而是为了搜寻仇敌。
  
  紧随着,十三家宣布其为邪祀捣毁了法坛,窟窿城鬼卒四出抓捕了借此牟利的神婆巫汉,“祸星子”便从此销声匿迹。
  
  “这些个往事,黑烟儿都少有提起。”小七扑闪着眼睛,“老灵官倒是记得清楚。”
  
  老将遥望火光,神情有些恍惚。
  
  故事结尾其实并不像他口中那般简单,一百多年过去,他由人作鬼,又由鬼作神,却始终记得当时场景。
  
  “祸星子”饱食了香火,已由厉鬼化作恶神,凶焰正炽,引得神兵鬼卒联手围剿。
  
  当时情形依稀与今日相似。
  
  杀声震天,神光四合。
  
  “祸星子”驾起火球巡空,黑烟蔽月,时而凌虚独立灼烧云天,时而投下街巷掀起火浪驱散啸聚的毛神。
  
  声威赫赫,骇人耳目,教他铭记至今。
  
  但回过神,老将却嗤笑道:“自是记得。钱唐自古来就少有失火,可自打出了个‘祸星子’,便开始征起了回禄钱。如有不从?呵,那富贵坊不也被人借着这名堂烧成了白地么?”
  
  小七是山中精灵,不懂他逻辑中的圈圈绕绕。
  
  泥鳅却立马气鼓鼓上来。
  
  “老丈说话好没道理。”他板着小黑脸,“我有时闯了祸,五娘会拿竹条罚我,虽吃痛,我却晓得是自个儿闯祸的缘故。有人借黑烟儿的名头作坏事,那也是坏人的过错,怎么能说是黑烟儿的不对呢?”
  
  老将老脸一僵,兀自道:“黄口小儿岂知对错?!”
  
  又赶忙生硬地换了话题。
  
  “尔等仰仗那烧死鬼,不过以为我兰李坊木楼草舍密集,宜用火攻罢了。却是算错了一点……”
  
  他说起了另一则旧事。
  
  “城中本有一片烂泥池,蚊虫成群,恶臭扑鼻,向为百姓所恶。但钱唐春夏多雨水,秋冬多涌潮,其地又势处低洼,难以根治遂成顽疾。
  
  可随着钱唐日渐繁华,房价腾贵,贫民无处可栖,渐在泥池上搭建竹架,浮水而居,久而久之,竟将烂泥池辟成里坊。
  
  可也在百余年前。
  
  地龙翻身,城中楼舍毁伤泰半,十三家理了废墟,安置了灾民,才迟迟想起了烂泥池,自是为时已晚,高脚竹屋尽数坍塌陷入泥沼,聚居于此的贫民也多数溺杀于臭水之中。
  
  官府募人打捞尸体,却发现遇难者的皮肉早被鱼虾食尽,连骨头都被钻空了,唯余团团乱发纠缠着浸在烂泥里,似水草,似线虫。”
  
  随着老将娓娓道来,充斥空气里的烧焦气味儿里好似多了一点别样的腐臭。
  
  “力役们费力打捞,可乱发将骸骨与废墟纠缠紧实,怎么也捞取不尽。而就在当晚,那些力役竟都于工棚中消失不见,再发现时,齐齐横死池中,皮肉枯干,骨骼朽脆,唯头发愈发漆黑油亮,泡在烂泥里,同骸骨的乱发纠缠作一处。
  
  此后,泥池周遭怪事频发,死状都与力役们相同。”
  
  风声、火声、喊杀声里,依稀多了浑浊的水波翻涌声。
  
  “当十三家终于腾出手来,池中鬼怪已成气候,其是千百人死时怨恨聚集而成,难以超度,又隐隐与整片泥池融为一体,亦难强行拔除。正如多年前的烂泥池,成了顽疾。
  
  僵持到最后,是鬼王出面,将其招揽入了窟窿城,作了那寒池使者!”
  
  旧事还未讲完。
  
  坊门处,蹿出一伙毛神,瞧见坊外的一老二小,以为捡到了便宜,大喜过望,竖起旗帜,呼朋唤友淌着烂泥结队杀来,却被天上的黑烟儿窥见,大火球顿时呼啸而下,火浪滔滔,烧得毛神们抱头鼠窜。
  
  可当火球晃悠悠再要升空。
  
  忽然!
  
  哗哗数声。
  
  周遭几道泥泉冲天而起。
  
  烂泥点点如雨淅沥而落,现出无数裹着泥水的漆黑发丝密密浮空,活物般扭动摇曳,相互纠缠成网,将火球兜头罩住。
  
  火球剧烈挣扎,激起烈火熊熊灼烧湿发,滋滋作响。
  
  然而,却有更多泥泉冲天,更多的湿发裹缠上来。
  
  火球渐渐被勒裹散去,显出其中黑烟儿的身形。
  
  而在正下方,原本的干泥地竟成了一片烂泥池,臭气弥漫,泥水翻波。
  
  最终。
  
  火光一黯。
  
  噗通一声。
  
  黑烟儿被湿发拽入了泥水之中。
  
  “昔日的烂泥池便是今日的兰李坊。”
  
  淅沥的泥雨为老将的故事作了注脚,泥水带着恶臭,也带着阴寒,短短的功夫便浇灭了整个兰李坊的火势。
  
  “尔等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正恰如飞蛾自投蛛网。”
  
  老将回过身,幽幽道。
  
  “趁着还有机会,两个小娃娃快些逃命去吧。”
  
  …………
  
  雾掩的长街。
  
  晚风拂动琉璃“叮咛”声里光彩流转。
  
  织娘牵着春衣款款行在这满街的“热闹纷杂”中。
  
  织娘一路打量着左右光景,时而眉目微嗔,时而掩容轻笑,饶有兴致。却苦了春衣,她本一普通女娃,即便上了飞来山,山中厉鬼也有意避让,不曾作怪,今夜冷不丁踏入魑魅世界,街边店铺尽开,处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热闹闹仿佛节庆,却独独见不着一个活人,教她瘆得发慌。
  
  “织娘。”
  
  “嗯?”
  
  “我有些害怕。”
  
  “莫怕,不过是些不成器的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可听说,窟窿城有两头大鬼的障眼法十分厉害,遇着他们,只得变作聋子、瞎子才能活命。”
  
  “谁说的?”
  
  “黄伯伯。”
  
  “毛脸……遇着也无妨,有织娘还有许多叔伯姑婶都在照看着春衣的眼睛与耳朵哩。”
  
  “哦,那我便不怕了。可,织娘你们呢?”
  
  “咱们是鬼,没有那一双肉眼、一对肉耳,只要小心防备,幻术也难害着咱们。”
  
  一声轻笑紧缀着话语响起,声量不大,在嘈杂里却格外清晰、格外悦耳,让小姑娘下意识循声瞧去。
  
  见着,某间店铺里,一个顶漂亮的姐姐穿着一件顶漂亮的红嫁衣冲着自己笑盈盈招手。
  
  春衣吓得赶紧收回目光。
  
  但那一幕却在脑中挥之不去,教她忍不住又瞄了一眼。
  
  咦?
  
  漂亮女子不见踪影,剩下红嫁衣挂在木架上。
  
  再瞄第二眼。
  
  连红嫁衣也不见了。
  
  自个儿身上微微一沉。
  
  低头瞧。
  
  那红嫁衣却披在了自个儿身上。
  
  女子的笑声贴身响起,有湿寒的呼吸吹上耳垂,春衣惊骇低头,一副美人脸藏在衣襟里冲她咧出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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